第三十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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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
南江的冬天不像冬天。
窗外雖艷陽高照，卻被枝繁葉茂遮擋。樹影落在窗戶上，空氣裏滲涼涼的，透著一種無地自容的冷。
蔣誦坐在書桌邊，身上披著舊的綠色毛線外套，腳上套著厚襪子，兩只腳塞進一個棉拖裏。
她搓了搓僵住的手，放在唇邊，呵進一口熱氣。
暖和這一下，就能再戰十分鐘。
只要陽光被遮住，室內就變冷，楊芷心和程果早就縮在被窩裏，只露個腦袋外加一部手機，連動都懶得。
程果翻了個身，把腳放在熱水袋上貼緊，她揉了下酸痛的眼睛，看到蔣誦學習認真，簡直膜拜。
“誦姐，你不冷啊？”
熟悉後，互問過年齡，蔣誦毫無疑問是最大的。她們三個是同年，楊芷心最大，程果最小。
她短發被枕巾摩擦出靜電，蔣誦轉頭時，剛好對上一個炸毛的獅子頭。
她忍笑，“不冷。”
程果更佩服了，“這還不冷啊。”
楊芷心哼笑一聲，沖程果說：“蔣誦是北方的，這點冷算什麽。”
“瞎說，北方供暖可好了，在屋裏可以穿短袖吃雪糕。”
蔣誦聽她這麽說，鄭重地把書合上，像一個地道的北方人似的和她解釋。
“那種熱度只有一部分室內能達到，還有很多室內不能穿短袖吃雪糕，不止這樣，還要穿厚的毛衣毛褲，供暖公司只要不低於18度都不管。”
程果：“18度很冷嗎？”
蔣誦從桌角拿起溫度計，沖她揚了揚，“只比現在高一度。”
來這裏已經兩個多月了，蔣誦來之前就做好了吃各種苦的心理準備，實際卻發現，日子竟然越來越好。
就連這怨聲載道的濕冷天，她也沒覺得難過。
她住過沒有供暖的頂樓，冬日深夜，寒風在窗外呼號，再厚的混凝土也擋不住嚴寒，呵氣成霧，擺在床頭的礦泉水不一會兒就凍成硬坨坨的冰塊。
玻璃上覆蓋大片壯觀的白色窗花，太陽升起的時候緩慢地融化，還不等太陽落下，又迅速蔓延。
結霜的室內，只有被窩是暖的。
淩晨三點多時，沈灼會特意起來，拎著已經溫突的熱水袋，重新燒開，再灌上，放在她腳下。
五點多鬧鐘響的時候，被窩的溫度剛剛好。
她舍不得起來。
被子裹緊，不敢不漏進去一絲風，她扭著身子慢慢往沈灼那邊靠。
他的臉染上深冬的凜冽，閉眼時眉頭也緊皺著，不止模樣變了，也不愛說話了，有時在街上遇到從前認的妹妹，也只點點頭，或是快速地笑一下。
他終於只有她這一個妹妹。
可蔣誦並不開心。
具體怎麽不開心，她也說不好，在模糊地意識到自己被禁錮在妹妹的身份裏時，說不好是什麽感受。
手指僵硬地攏緊毛線外套，在這潮冷的南方冬季，心裏想的卻是濃煙漫天的北方初春。
濃煙在上空盤旋，他瘋了似的沖進屋，兩條細長的白腿向她狂奔，失控地半跪在旁邊，微涼的指尖探她鼻息。
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，只有他在。
突然好想他。
烤串冬天沒有夏天生意好，沈灼和烤魷魚的小哥閑聊的時候，隔壁雲吞和麻辣米線的攤子排起了長隊。
眼饞是不假，好在他有先見之明，炒飯和小面也能帶動一波銷量。
炎熱時的辛苦是值得的，賺的錢夠一年開銷，學費生活費租房費，全都算上還有富餘。
他像一個舟車勞頓的趕路人，終於在冬季安穩地停下來歇歇腳。
所以，蔣誦到的時候，他正扯著烤好的魷魚腳往嘴裏送。回頭，見她背著書包過來，揚了揚手裏的竹簽跟她打招呼，“又不忙，來幹嘛。”
說完沖魷魚小哥挑了挑下巴，指向他車裏琳瑯滿目的海味美食，“給我妹烤兩串，挑大個的。”
蔣誦把書包放在路邊的小凳上，見他還靠在一堆魷魚須子旁和攤主小哥聊得熱乎，有點後悔沖動跑來。
魷魚在鐵板上滋滋啦啦，香氣擴散，味道吸引了隔壁攤排隊的人。人群漸漸靠攏，沈灼不影響人家做生意，接過烤好的魷魚去找她。
把魷魚遞給她，奇怪道：“今天周末，怎麽不和同學出去逛街呢。”
入學幾個月，蔣誦的生活還是閉塞，除了中午去食堂吃飯和晚上來找他，基本不出校門。所以外表依然樸素，頭發紮成馬尾，素著一張臉，衛衣牛仔褲，還是高中生的模樣。
而且，她剛找了在圖書館兼職的工作。不過不想告訴他。
她咬了一口魷魚須，邊嚼邊說：“擠不出時間，有很多要背的東西。”
沈灼單手撐著車角，笑得像朵花，“那麽忙，怎麽有時間來我這啊。”
蔣誦：“看看你。”
“看我幹什麽。”
煩，她翻了個白眼，不想理他，專註吃魷魚。
沈灼早就習慣了，從兜裏掏出手機，倚在攤邊劃屏幕。
“沒錢了吧，給你轉點。”
“有。”
“哎呀，不用省著花，你哥有的是錢。”
說著隨手點開轉賬，蔣誦一把按住，壓著關機鍵按滅屏幕。
有些不耐煩：“都說了不用。”
沈灼話鋒一轉，“要不給你換個手機。”
“不要。”
“那屏都炸成啥樣了，還死卡的。”
“嘮叨。”
“……”
沈灼碰一鼻子灰，轉身鉆進車裏，熟練地下了一碗小面裝到打包盒裏，蔣誦剛扔掉魷魚的竹簽，就被迫接過小面。
她擡頭，沒有要走的意思。
“我再呆一會兒。”
日落，氣溫驟降，她只穿著薄衛衣，再呆一會兒就冷了。沈灼擺擺手，沒有轉圜餘地的趕她走。
“快回，一會兒面坨了。”
***
考試周臨近，連聶小美都背著ipad和筆記本去圖書館背書。她到的時候，剛好看到蔣誦在靠窗的位置，小跑著過去。
她軟軟地叫了一聲：誦姐～
蔣誦擡頭，見是她，把堆得淩亂的書擺正，給她讓出放書的位置。
她邊放書邊怨念：“圖書館人好多啊，好像菜市場。”
這個蔣誦讚同，卻不忘揶揄她：“連你這大小姐都大駕光臨了，人能不多嘛。”
聶小美不在意地聳聳肩，探頭看到她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，上面大串的英文長段，不禁咋舌。
“這學期不能報四級吧？”
蔣誦低著頭，用圓珠筆捅了下額角的發絲，隨口說：“嗯，我基礎不好，怕斷太久會忘。”
聶小美支著下巴看她，直勾勾地看了好久都沒見她擡頭，悄悄湊過去，無力吐槽：“誦姐，你也太卷了吧。”
蔣誦這才擡頭，“卷到你了？”
她心虛，“那倒沒有。”
四周安靜，學習氛圍濃重，但聶小美仿佛身披阻隔學習的保護罩，一想到要考的重點都頭大三圈。
萎靡地趴在桌上，伸出一條纖纖白臂，指尖挑逗地勾了勾：“誦姐～筆記整理好了吧，借我看看唄。”
蔣誦的視線從橫格本上移開，落在她精致的美甲片上。有些長度，淡粉色的蝴蝶結搭配透明星星，清透幹凈的顏色，還挺好看。
她把筆記遞過去，“我整理的亂，有看不懂的問我。”
聶小美趕緊雙手接過，感激不盡地碎碎念：“你太好了，我就知道天塌了還有我誦姐頂著。”
學到天黑，圖書館的人也沒走多少，聶小美伸了個懶腰，剛想打哈欠，餘光卻看到剛進來的男生，趕緊閉上嘴，整理了下修身的毛衫，熱情招手。
男生穿著一身運動裝，耳朵戴著藍牙耳機，身材高瘦，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淡味道。
看到她，隨意揚了下胳膊，沒有要過來的意思。
聶小美頓時喪了臉，目送男生的背影消失在另一個區域，“唉，好後悔當初他小透明的時候沒和他親近。”
蔣誦托著臉背英語，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專註，聶小美沒人傾訴，心情突然不好了，她合上ipad，“誦姐，筆記借我一晚吧，明天早上還你。”
過了好久，蔣誦才接收到信號，答應的時候，女孩已經走到門口了。
她攤靠在椅背，揉了揉太陽穴，閉眼，準備休息一下酸澀的眼。
桌子晃動，好像有人坐到對面，她以為是聶小美回來了，依舊認真地揉著太陽穴，甕聲甕氣地說：“怎麽又回來了？”
沒有回應，她緩慢睜眼。
該怎麽形容面前坐著的這個人呢？
年輕的男孩，微笑著坐在對面，頭發是精心做的造型，皮膚白皙緊致，只要肉眼能看到的所有細節都透著精致。
就算穿著普通的運動服，都擋不住他的貌美。
是的，貌美。
蔣誦第一次看到這麽好看的人。
她楞住的時候，男孩依舊維持笑容，靠近，手肘支在桌上，像熟識的老友那般語氣和她打招呼。
“真沒想到你是學生。”
蔣誦驚艷過後，很快恢覆理智，她揣摩了下這句話的含義，有些奇怪：“我們認識嗎？”
男生眼尾上挑，透出一絲淺淡的紅，他笑：“你不認識我？”
她坦然：“不認識。”
他像被流彈擊中，頹廢的捂住心口，眉頭雖皺著，語氣卻是誇張的明快。
“你不會沒有手機吧？”
蔣誦撚著圓珠筆，語氣弱了幾分。
“有，只是很少玩。”
男生這才視線下移，看到一摞手抄筆記本，哦，學習型，難怪。
“我是黎清衍，魔音ID叫清衍上人，你搜一下。”
蔣誦靜靜看他三秒，確定這人不是現實認識的，也不想浪費時間繼續這種無聊的對話，低頭，註意力轉移到筆記本上的英文字符。
黎清衍見她不動，對他沒有興趣的樣子，想到這兩個月都在四處找她，結果熱臉貼了冷屁股，一下洩了氣。
也不故作神秘了，湊過去，輕聲講述來龍去脈。
“在一個秋天的午後，我拿著相機四處采景，在一個老舊的小區看到你，你在晾床單，微風吹拂著你的黑發，你閉著眼，面容恬靜，像一朵美麗的睡蓮…”
黎清衍沈浸式地講述那驚鴻一瞥，蔣誦終於擡頭，冷淡地看著他。
“所以呢？”
他從包裏掏出手機，點開微信名片，遞過去。
“我當然拍下來了，加我好友，等我回去把照片發給你。”
蔣誦沒動，而且莫名其妙。
“你拍了我的照片？”
“對啊，超美的。”
她皺眉，很快把桌上的書本收拾好，起身時對他說：“不用給我，也請你刪掉，我不喜歡被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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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搓了搓僵住的手，放在唇邊，呵進一口熱氣。
暖和這一下，就能再戰十分鐘。
只要陽光被遮住，室內就變冷，楊芷心和程果早就縮在被窩裏，只露個腦袋外加一部手機，連動都懶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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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誦姐，你不冷啊？”
熟悉後，互問過年齡，蔣誦毫無疑問是最大的。她們三個是同年，楊芷心最大，程果最小。
她短發被枕巾摩擦出靜電，蔣誦轉頭時，剛好對上一個炸毛的獅子頭。
她忍笑，“不冷。”
程果更佩服了，“這還不冷啊。”
楊芷心哼笑一聲，沖程果說：“蔣誦是北方的，這點冷算什麽。”
“瞎說，北方供暖可好了，在屋裏可以穿短袖吃雪糕。”
蔣誦聽她這麽說，鄭重地把書合上，像一個地道的北方人似的和她解釋。
“那種熱度只有一部分室內能達到，還有很多室內不能穿短袖吃雪糕，不止這樣，還要穿厚的毛衣毛褲，供暖公司只要不低於18度都不管。”
程果：“18度很冷嗎？”
蔣誦從桌角拿起溫度計，沖她揚了揚，“只比現在高一度。”
來這裏已經兩個多月了，蔣誦來之前就做好了吃各種苦的心理準備，實際卻發現，日子竟然越來越好。
就連這怨聲載道的濕冷天，她也沒覺得難過。
她住過沒有供暖的頂樓，冬日深夜，寒風在窗外呼號，再厚的混凝土也擋不住嚴寒，呵氣成霧，擺在床頭的礦泉水不一會兒就凍成硬坨坨的冰塊。
玻璃上覆蓋大片壯觀的白色窗花，太陽升起的時候緩慢地融化，還不等太陽落下，又迅速蔓延。
結霜的室內，只有被窩是暖的。
淩晨三點多時，沈灼會特意起來，拎著已經溫突的熱水袋，重新燒開，再灌上，放在她腳下。
五點多鬧鐘響的時候，被窩的溫度剛剛好。
她舍不得起來。
被子裹緊，不敢不漏進去一絲風，她扭著身子慢慢往沈灼那邊靠。
他的臉染上深冬的凜冽，閉眼時眉頭也緊皺著，不止模樣變了，也不愛說話了，有時在街上遇到從前認的妹妹，也只點點頭，或是快速地笑一下。
他終於只有她這一個妹妹。
可蔣誦並不開心。
具體怎麽不開心，她也說不好，在模糊地意識到自己被禁錮在妹妹的身份裏時，說不好是什麽感受。
手指僵硬地攏緊毛線外套，在這潮冷的南方冬季，心裏想的卻是濃煙漫天的北方初春。
濃煙在上空盤旋，他瘋了似的沖進屋，兩條細長的白腿向她狂奔，失控地半跪在旁邊，微涼的指尖探她鼻息。
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，只有他在。
突然好想他。
烤串冬天沒有夏天生意好，沈灼和烤魷魚的小哥閑聊的時候，隔壁雲吞和麻辣米線的攤子排起了長隊。
眼饞是不假，好在他有先見之明，炒飯和小面也能帶動一波銷量。
炎熱時的辛苦是值得的，賺的錢夠一年開銷，學費生活費租房費，全都算上還有富餘。
他像一個舟車勞頓的趕路人，終於在冬季安穩地停下來歇歇腳。
所以，蔣誦到的時候，他正扯著烤好的魷魚腳往嘴裏送。回頭，見她背著書包過來，揚了揚手裏的竹簽跟她打招呼，“又不忙，來幹嘛。”
說完沖魷魚小哥挑了挑下巴，指向他車裏琳瑯滿目的海味美食，“給我妹烤兩串，挑大個的。”
蔣誦把書包放在路邊的小凳上，見他還靠在一堆魷魚須子旁和攤主小哥聊得熱乎，有點後悔沖動跑來。
魷魚在鐵板上滋滋啦啦，香氣擴散，味道吸引了隔壁攤排隊的人。人群漸漸靠攏，沈灼不影響人家做生意，接過烤好的魷魚去找她。
把魷魚遞給她，奇怪道：“今天周末，怎麽不和同學出去逛街呢。”
入學幾個月，蔣誦的生活還是閉塞，除了中午去食堂吃飯和晚上來找他，基本不出校門。所以外表依然樸素，頭發紮成馬尾，素著一張臉，衛衣牛仔褲，還是高中生的模樣。
而且，她剛找了在圖書館兼職的工作。不過不想告訴他。
她咬了一口魷魚須，邊嚼邊說：“擠不出時間，有很多要背的東西。”
沈灼單手撐著車角，笑得像朵花，“那麽忙，怎麽有時間來我這啊。”
蔣誦：“看看你。”
“看我幹什麽。”
煩，她翻了個白眼，不想理他，專註吃魷魚。
沈灼早就習慣了，從兜裏掏出手機，倚在攤邊劃屏幕。
“沒錢了吧，給你轉點。”
“有。”
“哎呀，不用省著花，你哥有的是錢。”
說著隨手點開轉賬，蔣誦一把按住，壓著關機鍵按滅屏幕。
有些不耐煩：“都說了不用。”
沈灼話鋒一轉，“要不給你換個手機。”
“不要。”
“那屏都炸成啥樣了，還死卡的。”
“嘮叨。”
“……”
沈灼碰一鼻子灰，轉身鉆進車裏，熟練地下了一碗小面裝到打包盒裏，蔣誦剛扔掉魷魚的竹簽，就被迫接過小面。
她擡頭，沒有要走的意思。
“我再呆一會兒。”
日落，氣溫驟降，她只穿著薄衛衣，再呆一會兒就冷了。沈灼擺擺手，沒有轉圜餘地的趕她走。
“快回，一會兒面坨了。”
***
考試周臨近，連聶小美都背著ipad和筆記本去圖書館背書。她到的時候，剛好看到蔣誦在靠窗的位置，小跑著過去。
她軟軟地叫了一聲：誦姐～
蔣誦擡頭，見是她，把堆得淩亂的書擺正，給她讓出放書的位置。
她邊放書邊怨念：“圖書館人好多啊，好像菜市場。”
這個蔣誦讚同，卻不忘揶揄她：“連你這大小姐都大駕光臨了，人能不多嘛。”
聶小美不在意地聳聳肩，探頭看到她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，上面大串的英文長段，不禁咋舌。
“這學期不能報四級吧？”
蔣誦低著頭，用圓珠筆捅了下額角的發絲，隨口說：“嗯，我基礎不好，怕斷太久會忘。”
聶小美支著下巴看她，直勾勾地看了好久都沒見她擡頭，悄悄湊過去，無力吐槽：“誦姐，你也太卷了吧。”
蔣誦這才擡頭，“卷到你了？”
她心虛，“那倒沒有。”
四周安靜，學習氛圍濃重，但聶小美仿佛身披阻隔學習的保護罩，一想到要考的重點都頭大三圈。
萎靡地趴在桌上，伸出一條纖纖白臂，指尖挑逗地勾了勾：“誦姐～筆記整理好了吧，借我看看唄。”
蔣誦的視線從橫格本上移開，落在她精致的美甲片上。有些長度，淡粉色的蝴蝶結搭配透明星星，清透幹凈的顏色，還挺好看。
她把筆記遞過去，“我整理的亂，有看不懂的問我。”
聶小美趕緊雙手接過，感激不盡地碎碎念：“你太好了，我就知道天塌了還有我誦姐頂著。”
學到天黑，圖書館的人也沒走多少，聶小美伸了個懶腰，剛想打哈欠，餘光卻看到剛進來的男生，趕緊閉上嘴，整理了下修身的毛衫，熱情招手。
男生穿著一身運動裝，耳朵戴著藍牙耳機，身材高瘦，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淡味道。
看到她，隨意揚了下胳膊，沒有要過來的意思。
聶小美頓時喪了臉，目送男生的背影消失在另一個區域，“唉，好後悔當初他小透明的時候沒和他親近。”
蔣誦托著臉背英語，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專註，聶小美沒人傾訴，心情突然不好了，她合上ipad，“誦姐，筆記借我一晚吧，明天早上還你。”
過了好久，蔣誦才接收到信號，答應的時候，女孩已經走到門口了。
她攤靠在椅背，揉了揉太陽穴，閉眼，準備休息一下酸澀的眼。
桌子晃動，好像有人坐到對面，她以為是聶小美回來了，依舊認真地揉著太陽穴，甕聲甕氣地說：“怎麽又回來了？”
沒有回應，她緩慢睜眼。
該怎麽形容面前坐著的這個人呢？
年輕的男孩，微笑著坐在對面，頭發是精心做的造型，皮膚白皙緊致，只要肉眼能看到的所有細節都透著精致。
就算穿著普通的運動服，都擋不住他的貌美。
是的，貌美。
蔣誦第一次看到這麽好看的人。
她楞住的時候，男孩依舊維持笑容，靠近，手肘支在桌上，像熟識的老友那般語氣和她打招呼。
“真沒想到你是學生。”
蔣誦驚艷過後，很快恢覆理智，她揣摩了下這句話的含義，有些奇怪：“我們認識嗎？”
男生眼尾上挑，透出一絲淺淡的紅，他笑：“你不認識我？”
她坦然：“不認識。”
他像被流彈擊中，頹廢的捂住心口，眉頭雖皺著，語氣卻是誇張的明快。
“你不會沒有手機吧？”
蔣誦撚著圓珠筆，語氣弱了幾分。
“有，只是很少玩。”
男生這才視線下移，看到一摞手抄筆記本，哦，學習型，難怪。
“我是黎清衍，魔音ID叫清衍上人，你搜一下。”
蔣誦靜靜看他三秒，確定這人不是現實認識的，也不想浪費時間繼續這種無聊的對話，低頭，註意力轉移到筆記本上的英文字符。
黎清衍見她不動，對他沒有興趣的樣子，想到這兩個月都在四處找她，結果熱臉貼了冷屁股，一下洩了氣。
也不故作神秘了，湊過去，輕聲講述來龍去脈。
“在一個秋天的午後，我拿著相機四處采景，在一個老舊的小區看到你，你在晾床單，微風吹拂著你的黑發，你閉著眼，面容恬靜，像一朵美麗的睡蓮…”
黎清衍沈浸式地講述那驚鴻一瞥，蔣誦終於擡頭，冷淡地看著他。
“所以呢？”
他從包裏掏出手機，點開微信名片，遞過去。
“我當然拍下來了，加我好友，等我回去把照片發給你。”
蔣誦沒動，而且莫名其妙。
“你拍了我的照片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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